枫（不吃逆家和无差）

高亮预警：ABO设定，符德已确定关系+标记前提，有生子，不喜勿入

翌日清晨6点整，当第一缕晨曦照进卧室时，德州已准时醒来。
他习惯性想要起身洗漱穿衣，再到操场练习射击，却被守在床边的符离集一把摁了回去。“你给我老实躺着。”
打着呵欠的符离集显然还没睡醒，金黄发丝凌乱地翘着，将头上警帽撑起一个桀骜不驯的弧度。
德州想起屠苏酒昨日的叮嘱，只得重新躺回床上。“可是今天的巡值……”
“我已经跟少主说过了，他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，警务部会调整值班表。”
符离集说罢，递过来一个装水的木盆和洗漱用具，让德州坐在床上洗漱。德州显然不适应这样的方式，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，他总不能放任自己维持邋遢的状态。

“我待会去食堂吃饭，顺便带点早餐回来，你想吃点什么？”
符离集见德州洗漱完了，又监督他躺下休息，如同德州从前照顾他那样，仔细给人掖好被角。
“都可以，我不挑食。”德州躺在床上，仰视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。他比符离集高一些，平时很少有机会以这种角度看着弟弟，不由多看了几眼。
“阿符，你的扣子没有系好，帽檐也歪了13.5°。作为警务人员，要时刻注意仪容仪表。”
“啧，知道了。你现在连下地走路都困难，怎么还记着念叨我……”符离集嘴上嫌弃着，还是老老实实按德州说的整理好了衣冠，转身出门。

符离集走后，德州阖眼休息了一会，忽而听见放在床头的通讯设备振动了两下，立刻睁眼查看消息。
讯息是少主伊风发来的，询问他身体好点没有，并表示自己待会处理完事务就会过去探望他。
“其实我昨天就想去看看你，但阿符说你正在休息，我不方便打扰。”
德州点开聊天框，给伊风回复了一条信息。“多谢少主关心。我不要紧，再休息2.6天就可以正常工作了。”

“德州，我回来了。”
符离集拎着食盒推门而入，将一碗牛肉粥端了出来，放至桌上。他揭开碗盖，浓郁的肉汁香气登时扑鼻而来。“喏，给你带的，趁热吃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德州被符离集扶着坐起身，腰后还被塞了一个软枕作为靠垫——符离集有心想照顾人的时候，其实还是挺细致的。
德州刚吃完牛肉粥，就听见小屋的门被敲响了。符离集走过去开门，发现伊风提着食盒站在门外，于是将他迎了进来。

“阿符，德州，恭喜你们要升级做奶爸了。”
伊风调侃一句，便见符离集涨红了脸，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食盒，放在桌上打开。“这是什么啊？”
“这是我今早炖的鸡汤，给德州补补身子。”
伊风说罢，看了倚坐在床头的德州一眼。“你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，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，这段时间先暂停你的探索任务和外出战斗。至于日常巡逻……还是量力而行吧。如果你的身体允许，我不会阻止你继续工作。”

“我明白，有劳少主费心了。”
德州接过符离集递来的瓷碗，只见汤里泛着金灿灿的色泽，堪称色香味俱全。他端详着浮在汤面上的油花，莫名觉得胃口不好，但为了不辜负少主的心意，还是执起汤匙，舀了两口饮下，又吃了点鸡肉。
“味道怎么样？我炖了两个小时呢。汤里还有一只鸡腿，你记得吃完。”
汤汁滋味鲜美，鸡腿炖得软烂入味，不愧是少主的手艺。
——德州尚未启唇，就感觉胃里一阵反酸，急忙放下瓷碗，将方才喝下的鸡汤和牛肉粥全都吐了出来。

“德州你怎么了？！你没事吧？”
符离集吓了一跳，扑过去扶住德州，手忙脚乱地帮他拍背顺气。“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？怎么回事啊？”
德州来不及答话，只撑着床沿剧烈呕吐，浑身发抖，眼角隐约盈着水光。将胃里的食物倒空以后，他再也吐不出什么，但那股胸闷恶心的难受感依然不曾消散，迫使他呕出少许酸水。
符离集见他吐得七荤八素，脸都白了，心疼得要命，一时又无计可施。
好不容易等到德州吐完了，他才递上一杯清水给人漱口，放轻声音问道：“德州……你好点了吗？”
“我没事。”德州用纸巾拭去唇边的污渍，闭着眼睛应了一声，低哑的嗓音中透着疲惫。

“这鸡汤确实有些油腻，是我没考虑周全……德州现在应该吃点清淡的食物。”
伊风取来扫帚和拖把，帮忙将地上的秽物清理干净。“我等一下再去后厨给你做点吃的吧。”
“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少主……”
德州想到自己最终辜负了少主一番好意，满怀歉意地笑了笑。“抱歉，我有些累了，想休息一下。”
“那你赶紧躺着歇会儿。”符离集扶着德州躺下，帮他盖好被子，压低声音与少主说话：“伊风，你帮我看着德州，要是他不舒服，你就给我发消息。我去屠苏那里问问，有没有止吐的药。”
伊风思量少顷，建议道：“德州现在的身体状况，还是少吃点药比较好。我听说吃酸的东西能开胃，正好林子里的酸梅成熟了，你不如摘一点给他尝尝？”


青竹梅林位于河畔，如今正值果期，枝梢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。
符离集扛着一根竹竿在树下转悠，发现了合适的青竹梅，就用竹竿上的铁钩把它弄下来，再上前拾取果实，装进篮子里。
由于太过入神，符离集在仰头观察酸梅树时，不慎被旁边一棵小树伸出的枝杈划伤了脸颊。他抬手抹了一把，发现没有流血，也就随它去了。
装了满满一篮子酸梅后，符离集提着果篮离开树林，又去食堂打包了一碗清淡的蔬菜粥，回到小屋。
伊风见符离集回来，于是起身离开，回去书房处理事务了。符离集刚将热粥搁在床头柜上，回头就对上了那双淡若雪色的眸子。

“你醒了？”
“你的脸怎么了？”
两人同时开口，言语中都是对伴侣的关心。
符离集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了，只得老实交代：“我刚才去林子里摘酸梅，没留神被树枝划了一下。”
“你真是的……怎么这么不小心？”
德州蹙起眉尖，盯着他脸上1.25cm长的伤痕良久，又看了看那篮酸梅——刚摘下来的青竹梅水灵灵的，碧绿表皮上还凝着晶莹剔透的水珠。
他叹了口气，最终没忍心责怪符离集，只起身取来药箱，动作轻柔地帮弟弟处理好伤口，再贴上创可贴。
“下次不可再这样鲁莽了。”

德州本不喜欢太酸的食物，但这次符离集带回来的酸梅意外地有效。至少，他在餐前先吃一颗，便不会再吐得死去活来。
也许阿符也会喜欢这种水果。

“阿符，你也尝一颗吧。”
他试着喂了符离集一颗青竹梅，见人刚咬一口，就被酸得龇牙咧嘴，连连表示嫌弃，不禁失笑。
“你吃你吃，我可不爱这些酸了吧唧的玩意。”
符离集捂着嘴巴躲得远远的，生怕德州再喂他吃酸梅。德州也没勉强他，轻轻咬开汁液饱满的果肉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。
——酸梅的味道，其实是甜的。


午夜时分，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雨丝。淅沥雨声逐渐变强，雨滴宛如珠玉碎裂，纷纷打落在玻璃窗上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。
每逢暴雨之夜，德州总是睡得不大安稳。暴烈的风雷声似乎融进了他的梦里，将他带回那个火蛇闪烁的雨夜——

在风雨与洪流中伶仃飘摇的敞篷车厢，乘客们的惊惧与推搡，被积水泡烂的《良友》画报……一切杂乱的喧嚣，尽数凝结为一根断裂的红珠吊穗，日夜拷问着他的良知和责任感。

如果他当初遵守了线路规章，阻止列车长挂上敞篷车厢……

可惜没有如果，生命永远不可能重来。

符离集知道今夜一直在下雨，因此并没有睡熟。他听见身侧愈发急促的呼息声，立刻醒了过来，连声唤道：“德州？德州？”

他按亮了床头灯，发现兄长果然正为噩梦所魇，双眉紧锁，额上也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符离集轻啧一声，握住德州渗出冷汗的手掌，慢慢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对方。青涩的柑橘香气盈满一室，乍闻之初气味微酸，甚至还有点呛人，适应以后倒是意外地清爽好闻。

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，德州紧颦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，攥着被单的手指也缓缓张开。他被一道惊雷从梦中吵醒，睁眼之时，眼神尚带着一丝茫然。“阿符……？”

“又做噩梦了？”

符离集皱眉打量着他憔悴的脸色，心中暗骂这鬼天气也真不会挑时候，偏偏要在夜里下大雨。

德州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惊醒，睡眠不足令他感觉额角有些胀痛。而窗外的风雨正咆哮着疯狂敲打窗户，仿佛非要阻止他入眠不可。

符离集下床将窗户关小了些，回身就看见德州揉按着太阳穴，于是坐过去帮他揉了揉额头。待德州面色稍缓，再度躺回床上，他便从怀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口琴，将吹孔凑至唇边。

德州抱着双膝，将自己包裹在层层被窝里，试图把风雨声隔绝在外，却发现只是徒劳。兹时，一首熟悉的口琴曲陡然响起，时而舒缓，时而轻快，如沂水柔美的微波，清涟荡漾，令人情不自禁沉浸在那片宁静的深蓝之中。

他的恋人以曲为盾，为他抵御呼啸的风雨，在满目皆是黑与白的梦境中，重新添上了一笔绚丽的颜色。

德州裹着被子合上双目，身体随着乐声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，不知不觉酣然睡去。

今夜的梦里，没有断线的火车，没有奔腾的洪水，也没有跌出车窗的婴孩。唯有那名扛着土枪行走在田野间的金发少年，嘴里哼着一曲悠扬的小调。